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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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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章

雪濃一怔, 倏然羞的把臉遮住,叫她趕緊出去,不要打攪自己休息。

金雀笑道, “這有什麽說不得的。姑娘生的如金似玉, 外面那些人家哪養的起, 也就咱們家才能供住。”

雪濃悄悄呸她, “你不是好丫頭,都拿我取笑了!等回了府, 也叫母親給你配個人!看你還拿不拿我取笑!”

金雀再伶俐, 說到自己的婚配上, 也羞紅起臉。

主仆兩個再鬧不起來,各害羞各的。

雪濃心底歡喜,可她有姑娘家的矜持,不能問出口是不是沈宴秋會娶她, 其實金雀那話就已經叫她安心,她心底那點不能說的憂愁也沒了。

下午時,沈玉卿叫人送了只小兔子來給雪濃,沈玉卿打獵時打到了一窩兔子,四個姊妹都有,沈玉卿倒細心,叫下人給兔子洗幹凈才送來的, 兔子通體雪白,雪濃也瞧不出它原本臟兮兮臭烘烘的樣子,只當兔子都這麽幹凈,隨意放在床上, 餵了不少葉子。

雪濃見金雀在做針線活,是給雲氏做抹額, 冬天要來了,抹額這些東西都要提早做好,到時候拿出來用也方便,雪濃便接過來自己給雲氏做,又跟她說,還要給沈宴秋也再做一雙護膝,他現在戴的護膝都用舊了。

金雀揶揄她事事想著沈宴秋,又把她說羞了,兩人拌著嘴一下午就過去了,到晚上沈宴秋那邊下人來傳話,說沈宴秋不回來吃了,今日皇帝賜宴,他抽不開身。

不過晚飯叫人送來,都是緊著她愛吃的做。

雪濃一頓晚飯後,如常沐浴出來,卻見金雀匆匆抱著兔子出來,氣惱道,“這兔子真不懂事,在姑娘床上亂排洩,這下倒好,姑娘晚上可怎麽睡?”

雪濃耳尖微紅,繞著自己的頭發,細聲道,“那就去二哥哥屋裏吧。”

金雀摸了兩把兔子,沒再生氣,叫小丫鬟把兔子帶下去安頓好,笑盈盈的給她披好披風,道,“姑娘去二爺房裏正好,這屋裏都是臭味,容易熏到姑娘,怎麽也得散一晚上才能去味。”

雪濃便轉進了沈宴秋臥室,金雀服侍她睡倒,說外面的宴席盛大,沈宴秋不到深夜必回不來,叫她不要等沈宴秋,先歇著。

金雀走後,雪濃窩在被裏沒一會就睡得迷糊,直聽到開門聲,她才眼眸艱難的睜開一條縫,是沈宴秋回來了,她忽就醒過來,揪著被偷偷看他,他先去洗漱,出來換了身寬松的衣袍,慢悠悠進被裏,張開手撫她背,再輕輕游曳,垂首噙著她的唇吻深了。

房中隱約有細小的嚶咽,斷斷續續到下半夜。

清早上屋裏叫人,金雀忙讓小丫鬟們趕緊送洗漱要用的物什去外間,她倒沒先入內,等著沈宴秋叫她進裏間,但裏邊兒一直沒傳人,她心裏想著定是還在難舍難分,不好進去擾著人,趕忙叫小丫鬟一起出去,守在廊外。

不多時何故急匆匆過來,說要見沈宴秋。

金雀看何故一臉著急,知有要事,不敢耽擱,忙到裏間門前敲門,回稟了話。

未幾,門裏傳來沈宴秋聲音低沈,讓何故到外間候著。

金雀便叫何故到外間候著,她本想回避,沈宴秋這時倒從裏間出來了,不過他內穿的是普通衣袍,只在肩頭披了件裘衣,人慵懶舒意,顯見的夜裏睡得好,他吩咐金雀進去服侍雪濃洗漱,早飯也擺在裏間,不必到外面吃了。

金雀答應著,趕緊讓丫鬟們把水盆衣服之類的再送進裏間,她也入內,只瞧雪濃也醒了,人靠在墊的高高的枕頭上,烏發松松垂在肩頭,臉如春芙蓉,唇瓣腫紅盈潤,此刻寢衣倒整齊,只身態似無骨,懶懶的發著嬌。

金雀小心扶著她坐起來,她就蹙起細眉坐直,宛若牽動了難忍之處,金雀道,“姑娘可是肚子疼?奴婢叫人熬了紅糖水。”

雪濃不便告訴她,不是肚子疼,是……是心口上的,她閉了閉眼,就好像他還在耳邊輕輕問著,是不是揉的重了疼了,是不是嫌太輕,是不是可以讓他親一親。

雪濃再睜眸,強忍著羞,裝作不舒服,啞啞的嗯著。

金雀忙叫小丫鬟把紅糖水端來,餵雪濃喝下去,問她有沒有好些。

雪濃說好些了,但是起身有些腰腿酸軟,金雀忙讓她再躺片刻,只說這姑娘家來月事都這樣,左右沈宴秋通情達理,早飯擺在這裏間,雪濃洗漱好就能吃,不需在外走動。

雪濃輕唔著聲,沒話找話問她沈宴秋去哪兒了。

金雀回了在外間跟何故說話,她便要服侍雪濃換下褻衣再穿衣服,雪濃叫她回暖閣那頭看看兔子有沒有事,那畢竟是沈玉卿送的兔子,就是在暖閣裏幹壞事了,也要好生養著。

金雀讓個小丫鬟去看,雪濃這裏離不得她。

雪濃不想她給自己更衣,艱澀起來,說自己穿。

金雀有眼色,細猜著莫不是兩人正有了好事,可姑娘正在月事裏,他們二爺總不會這點也不顧及,想是有別的私房緣故,金雀也不是愛探聽這些的,便道,“外邊兒都知道姑娘偶感風寒,也不是非要換了衣裳,就當在家裏,姑娘吃了早飯,再回床歇著也是一樣的。”

雪濃背她說服了。

金雀便先侍奉她梳洗,小丫鬟們再在桌上擺上早飯。

雪濃下地道,“二哥哥是有什麽要緊事麽?怎不進來了?”

金雀也還不上來,若真是要事,她們這些下人也不好打聽,但雪濃不一樣,她要想知道,問沈宴秋就行了,沈宴秋又疼她,有什麽事斷不會瞞著。

雪濃便趿著鞋朝外間走,金雀匆忙拿了件柳青色織金襖給她穿上,外邊兒有小廝在,雪濃其實不應該過去,但她知道,雪濃黏人,只跟雪濃道,“姑娘不好出去,就站在門邊上瞧一眼。”

她把裏間的門開了小半,雪濃單手搭著門,就聽何故在說,“……說是、說是既臨幸了,總得給個位份,舊衙門那邊有些亂,其他大人都等著您過去做主。”

沈宴秋凝重著神色,揮手讓他下去,轉身見雪濃立在門裏,嬌怯的瞅著他,一與他目光對上,就側過身去,纖腰楚楚,體態窈窕動人,她垂著眼尾往他這裏看,很想他進來。

沈宴秋心裏一動,有了疼惜之意,踱步進去,金雀直叫幾個小丫鬟都與她退下。

沈宴秋反手關了門,再伸胳膊環到她後腰上,低頭和她接吻,到她軟軟趴到身前,才意猶未盡的分開唇,將人帶到桌前坐下,先舀了燕窩粥放到她手邊。

沈宴秋自去了更衣室,回來身上已換了蟒服。

那蟒服及其華貴,是皇帝賜服,等閑時候不常穿,也只在私下面見皇帝時,才要穿著。

雪濃心想著有什麽大事情,他未必要吃早飯了。

但沈宴秋撩起蟒服的衣擺,很是閑適的坐下來,就坐在她身邊,自盛了百合粥來吃,還有閑心看雪濃小口的喝粥。

雪濃喝了幾口粥,看他一眼,輕輕道,“不要你在這裏。”

沈宴秋嗯笑,“我等殊玉吃完了再走。”

雪濃道,“你要是因我耽誤了事情,回頭不能怪到我身上,我可不依。”

“我怎麽舍得?”沈宴秋溫溫笑道。

怎麽舍得怪她。

那一腔的柔情蜜意雪濃聽的出,她不敢再看他了,怕自己克制不住往他懷裏依偎。

沈宴秋說道,“殊玉是存心不叫我哥哥了?以前總二哥哥的叫著,現在跟我置氣,也不叫了。”

他說這,雪濃就來氣,還叫什麽哥哥呢,他們都這樣了,再叫哥哥,她也叫不出口了,他就是故意這麽說的,他最喜歡逗她。

雪濃擡起眸瞪著他,“你就是壞人。”

說著眼眶要紅。

沈宴秋張手撫摸她的臉腮,承認自己是壞人,她才又靦腆的垂下眸,伸著手指拉開他,自顧繼續喝粥。

待她喝完了粥,沈宴秋從衣袖裏取出一串佛珠,執起她的手戴上去,也沒說什麽,便出了屋。

那串佛珠看材質就與普通的佛珠不同,泛著美麗的光澤,有些像珍珠,但又比珍珠更多了暈彩,且觸之很細膩。

雪濃在沈家也見識過不少寶物,但這佛珠實在看不出質地,只能等回頭問問沈宴秋了。

用過早飯,雪濃在床上也躺不住了,她自己換好衣物,去沈妙琴那邊串門,卻撲了個空,沈妙琴帶著妹妹們去了大柳氏那邊,她跟大柳氏非親非故的,也不好意思過去。

遂要回房,恰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探頭探腦的在行宮門外看過來。

雪濃瞧著她知覺有些眼熟,想又想不起來。

金雀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溫雲珠,這位溫家嫡女她見過幾次,極愛出風頭,性子也跳脫,之前雲氏跟她私下說過,溫家這嫡女竟是太受寵,待人接物不及雪濃半分,不受寵的孩子,過早就學會了看人臉色,反倒成了她的福氣。

金雀攙著雪濃,說不如去沈玉卿那兒再轉轉。

雪濃也覺著是個理,她來行宮這兩日,都沒去沈玉卿處看人,沈玉卿還給她送兔子了。

主仆倆正欲過夾道。

溫雲珠見著雪濃急忙跑進來叫她,“雪濃姐姐!原來你真住在這裏!”

進了行宮以後,各宮門都有皇帝的禁軍巡視,不像在家裏,還有婆子小廝看守,這裏也只有兩個看門的太監,進來的都是官員及其內眷,所以各宮也差不多都認得,便不會阻攔溫雲珠。

雪濃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名字,上回是沈宴秋的學生王昀叫她雪濃,這回又不知道哪兒來的姑娘也這麽叫她。

雪濃認真看了看她,確定自己不認識,“這位小姐是不是認錯人了?”

溫雲珠離近了看她,發覺她與往日大不相同,她以前在家裏就是個悶葫蘆,常常一家人在一起,就能把她忽略掉,但現下她看人眼神明亮,通身氣派就像個貴族小姐,她手上還戴著玉化硨磲佛珠,這樣的佛珠千金難買,她只在魏國公千金那兒見過一串硨磲佛珠,這還是玉化的,毫無雜質,也不及這佛珠子大,她成了沈家三姑娘以後,就能隨便把一串價值連城的佛珠戴在手上。

溫雲珠羨慕嫉妒的要命,卻不能像以前那樣,想要就可以從她手裏搶過來。

溫雲珠眼一紅,就想拉她的手,“雪濃姐姐……”

雪濃一皺眉,側身避過她,金雀攔在前面道,“溫姑娘,這是我家三姑娘,名叫沈殊玉,不是你口裏的雪濃。”

溫雲珠急道,“她和我家雪濃姐姐長得一模一樣,連眼尾那顆痣都一樣,定是雪濃姐姐無疑!”

金雀道,“貴府那位雪濃姑娘早已不在人世,請溫姑娘不要再胡言亂語,這話要是傳到我們二爺耳朵裏,可就不是好話了。”

溫雲珠當即哭起來,望著雪濃道,“雪濃姐姐,你怎麽能不認我,你在我們侯府長大,我們都把當自家人待,從沒有苛責過你,之前你跳河自殺,父親和母親為尋你都請動了官府,後來找不到你才以為你不在了,母親傷心了好久,如今你人活著,為什麽不回來,家裏人都為你操碎了心。”

雲氏和沈宴秋在雪濃面前只要表露一絲難受,她都要擔心好久,她不是心狠之人,但眼前這個自稱是她妹妹的姑娘哭的滿臉都是淚,她都沒感覺到一點心疼,相反的,她生出了一股抵觸厭惡,她確實失憶了,從前的過往她也記不起來,她只知道自己叫沈殊玉,是沈家人,這橫空冒出來的妹妹讓她不喜歡,她口口聲聲的自家人,讓她嫌煩,縱使失憶前與她有過交集,也一定是曾經對她不好過。

雪濃冷眼看她哭,“我不是你姐姐,你再哭下去,我只好叫人趕你走了。”

溫雲珠立時收住眼淚,可憐巴巴的看著她,還想叫她雪濃姐姐。

雪濃道,“你好像也不太懂規矩,這裏不是你家,任由你隨意亂闖,你沖撞了我,我不與你計較,但你若沖撞了其他人,誰也救不了你。”

溫雲珠看著她說話時的神態,原本篤定她是裝作不認識自己,現下卻有了猶疑,她好像真的與她不相識。

溫雲珠暗咬牙,把臉上眼淚擦了擦,沖她露出笑臉,最後試探道,“不知道姐姐還記不記得永昌侯家那位三少夫人,昔日她與姐姐最為要好,而今是福是禍,或許只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了。”

雪濃聽她陰陽怪氣,微一擰眉,沖金雀道,“她聽不懂我的話,你叫幾個人,把她轟出去。”

金雀道是,便朝不遠處廊上站著的幾個粗使丫鬟招手,再指著溫雲珠道,“把她趕走。”

溫雲珠只幸災樂禍那一刻,就被幾個粗使丫鬟推搡著趕到宮門外,再把那行宮的大門砰的關上,溫雲珠氣的直跺腳,這邊上還有人走動,她還不能罵,只忍著氣回去,同溫子麟抱怨。

溫子麟冷笑一聲,聽說她受了風寒,不過一日就能出來閑逛,可見風寒是假,約莫是在寺廟裏跟沈宴秋廝混的起不來,才會“風寒”了。

他昨日等在茶館裏,等了他們那麽久,才窺探到那點秘密,雪濃從小就在他家裏,本來就該是他的,若不是父親母親糊塗,她怎麽會急得去跳河,他只後悔自己沒有早點要了她,不然也不會被沈宴秋這個老東西半路殺出來。

溫子麟寒著臉陰笑一聲,“她不認就不認吧,她的那些叔叔伯伯還在呢,她總不能不認自己的叔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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